大鸟将从大鸟的背上起飞,把荣耀归于它出生的巢。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风在耳边呼啸,将火焰与浓烟甩在身后,视野变得越来越窄,压力和声音仿佛都在此刻猛然减缓下来,地心引力告诉你应该去哪里,但你的心里会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你,不,你不会去它想让你去的地方。衣摆飘动,两百多米的距离转瞬即逝,直到你的身体与身下的汽车接触之时,你才会感觉到理想与现实之间,依然存在着些许并不是完全不能克服的差距。
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克服,也就代表着现在还是存在差距的。
“啊!我的腿!”
仍未学会飞翔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傻傻地觉得自己或许能像父辈一样翱翔天际,但归根到底还是要摔落在地,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失败中才能学会如何飞翔。羽翼虽未丰满,但总归能有点空气浮力,体态虽不自然,但总归有了缓冲物,不至于让这新生的鸟儿跟着地心引力去找奥西里斯叙旧。
她摔得晕头转向,视线穿过云层和烟雾,隐约能看出现在还是白天,待肾上腺素带来的感觉消失,从腿部传来的剧痛却又让她瞬间从麻木中清醒过来。
腿摔断了,但这其实还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比被烟呛死、被火烧死在那大楼里要好得多,老师如同虔诚的教徒一般跳下去的时候,她还觉得老师疯了——这么看来,信仰或许确实是能让人做出违背物理定律的动作来,冥冥中仿佛有着什么守护神会在你摔死的前一刻把你拉一把,免得你这辈子做不了博德人,下辈子只能变成苏北人一样。
今天的黑市又报销了两辆轿车。
阿露不敢去看自己的伤口,也没有那个力气再去看,今天已经够刺激了,她现在只想躺在这破车上,好好地休息一下。
眼皮很沉。
正要昏昏沉沉睡去之时,一双大手却又将她抬了出来,速度实在是快得有些过分,以至于拉得那伤口愈发疼痛起来,再也没有了什么睡意。
“别动,你的腿摔伤了——兄弟会以前就有过这种情况,你的信仰还是不够坚定,但作为初学者来说已经很好了。”
是老师的声音,总是那么让人安心。
夏尔躲开街上巡逻的警卫,将阿露抬到了一处小巷里,解下绳镖上的匕首,又找了根棍子来:“会有些疼,忍着点,我会带你出去找医生的。”
那可是要做最厉害的不法之徒的人,怎么会因为小小的疼痛就叫出声来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行了,暂时先这么处理一下,免得进一步错位了,”夏尔用绳子和棍子将阿露的腿固定住,又缠了些绷带,“到我背上来。”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阿露感觉也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便用双手环住了夏尔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背上,老师的臂膀并不宽阔,比起那些看上去就膀大腰圆的黑市警卫,甚至可以说显得有些瘦小,她不禁想到,就是这样瘦削的臂膀,一直在带着对策委员会硬扛来自各方的压力的吗?更不用说,原来这样也可以做最狂妄的不法之徒——简直是帅爆了好吧!
虽然说还是好疼啊啊啊啊!
黑市的巷道非常狭窄,与宽阔的主要街道完全不是一回事,如果是走在大街上像是在长安街,那这种小巷就像是九龙城寨,纵横交错且缺乏保养的石砖地面,混杂着不知成分的烂泥,刺鼻的异味仿佛能占领整个鼻腔,“收头发辫子”“专修手表自行车”“废旧家电换洗脸盆”之类的广告牌随处可见。往头上一看,电线杆和窗户之间拉起来了一条条晾衣绳,连内衣都毫不遮掩地挂在上面,着实是让这个来自格黑娜的“坏学生”开了个大眼。
黑市的居民们就这样看着这个奇怪的组合在小巷中一路穿梭,一个没有光环的兜帽男背着一个很明显是断了腿的女孩,没人知道那到底是摔断的还是打断的,他又要背着她去做什么,但看着那男人手上的指虎,他们还是很识相地躲了起来,只是远远地看着。
“医生…医生…哪里有医生?医院?诊所?”
夏尔用手托着阿露的大腿,巧妙地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小腿,若是不加处理的话,很明显地就能看见露出来的骨头——对于一个两百多米高跳下来的家伙来说,已经很难得了——但仍需处理,至少就夏尔目前的经验而言,基沃托斯的这些学生虽然体质远超地球普通人类,但受重伤、流血过多,很有可能还是会死的。他需要找一个医生,给阿露做个正经的手术,至少也得做点消毒处理,免得发炎化脓。
他抬头四处张望着,就像在撒哈拉沙漠里找绿洲一样,这里的人生病了都得找谁?如果没有医生的话,是不是全靠自己扛?
哦,好吧,还是有医生的,只是……那是兽医。
兽医就兽医吧,总比没有好。
夏尔将阿露背进了一间兽医诊所,天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就像是贫民窟一样的地方会有人当兽医?
“大夫?!”
一只会走路的狗听着夏尔的声音匆忙跑了出来:“怎么了?啊,我这里是兽医诊所啊,你把她背到我这里来干嘛?去找医院啊?!”
“别他妈废话,我要是能去医院我还找你?是小腿外伤,赶紧的!”他把阿露放到一旁本来应该是给大型犬用的桌上,从衣服里拔出手杖剑威胁道——他肯定是付不起手术费和医药费的,只能用这种方法让本地的善良老乡主动贡献一下自己的力量了。
见夏尔打算动刀子,兽医也没办法,只得拿出平时给受伤的宠物猫狗做手术的玩意儿,拿来给阿露做手术。
老实说,这里也不是什么无菌环境,黑市贫民窟里的诊所能好到哪儿去?要是能跑出去,肯定还要找正经地方重新手术的。
夏尔倒也不怕这家伙乱搞,毕竟在外执行任务的刺客,谁还不懂点外科手术知识的?如果有问题,一刀砍了他就是,反正这些药品自己大都也都认识。
“我这里没有麻醉药品,你得忍着点了…还好处理及时,断裂点离关节也比较远,要是粉碎性或者严重错位骨折的话,那就得打钢钉了,”虽然是兽医,但手法还是相当娴熟的,他弄了一卷热毛巾塞进了阿露的嘴里,让她咬着,然后解掉了夏尔的绷带,对阿露的小腿做了一次手法复位,消毒,然后重新绑好夹板,“不要再有大动作了,要不就先留在这里休养……”
阿露的眼泪哗哗流,嘴里拼命咬着那团毛巾,不断发出闷哼声,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诊所,听到声音的人肯定会以为里面在杀猪。
“不行,我们……”夏尔迟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基沃托斯学生的恢复能力有多强,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肯定也不会太快好起来…要知道,黑市警卫现在还在全力搜捕嘞,“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黑市。”
“想离开黑市?可以啊,夏莱的老师。”
一个听上去就很欠揍的声音从诊所外传来,夏尔下意识地拔出手枪对着门口,那里又站着一只会说话的狗——说老实话,那面相可真比柴大将差得多了,一道看上去就很惊悚的刀疤划过整张脸,完全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说来也是,黑市里哪来的正经人呢?
“你又是谁?”
“哦,夏莱的老师一定是刚刚来到我们这种联邦学生会根本不会在意的地方吧?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汪万铭,汪汪帮堂主,西区这一片之前都还归我们汪汪帮管……哦,对了,这家诊所,也是我们的产业。”
转头看去,那兽医已经躲到了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原来是给一个名叫【汪汪帮】的帮派做诊所,也难怪是兽医了……只是,这个名字能不能取得再没水平一点?比如改名叫【犬走会】之类的,听上去也霸气一点吧?
夏尔在心里嘀咕着,但眼看着屋子外边围着的帮派分子越来越多,再看着躺在一旁的阿露,夏尔还是妥协了:“你们想怎样?”
“那也就是说有得谈咯?你们想离开黑市,但姑且不说这小姑娘现在能不能下地走路,这黑市现在可是全面警戒着啊,每一条路口都被封死,你们两个人基本上是插翅难逃……除非说你想把她就扔在这里?扔在我们这里的话——”
“想都不要想,你们这些人能干出什么好事?”夏尔冷冷道,如果你去问艾吉奥,索菲亚遇难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去问亚诺,爱丽丝被围的时候他又会怎么做?对于夏尔来说,这是不用思考的问题,一个合格的老师怎么可能会扔下学生独自逃命去?
“哦,当然,我知道你们上流人士总是对我们有偏见,这没什么意外的,所以说,我想和您谈一笔交易——您是夏莱的老师,臭名昭著的刺客兄弟会的首领,妥妥的危险分子,应该能在某些事务上帮上我们……”
看来,在凯撒的宣传下,兄弟会现在真的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匪帮了,只可惜他们可能不知道,基沃托斯的兄弟会只有夏尔一个人。
说着,那家伙拿出一枚徽章,丢给了夏尔:“这是我们的徽记,戴着它,在黑市内部活动时,只要你把脸遮住,没人会盘问你——当然,出城还是不行的…我希望您能帮我们解决掉【喵喵帮】的势力,他们正在西区挑战我们的尊严呢……只要您杀掉他们的首领,让他们陷入内乱之中,我就告诉您一条出城的密道,这样,您和那小姑娘也就能安全出去了,如何?在此之前,她都可以待在这里接受照看,我们可以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人质,对吧?”
“如果您真打算这么理解的话,是的。”那狗头首领汪万铭咧起了嘴角,犬齿闪闪发光。
攥着那枚狗头徽记,夏尔点了点头:“你的暗杀契约,我接下了。”
至于这家伙说的话到底能不能兑现,夏尔其实也很清楚,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只是自己根本放不下……
——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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